金鸡报晓，人们对丁酉鸡年股市充满美好祝福，一片看涨预期。从投资心理学角度分析，资本市场取决于大众行为的“投资情绪”，说白了是欲望与恐惧心理的集中体现。当大众贪婪的欲望逐渐集聚并发挥作用时，市场良好预期也许正在来临。然而，就在这种时刻，我们不能被贪欲湮没了理性，道理很简单：如果用通常的牛与熊来界定股市、设定当下股市还是牛市的话，那么这头牛无疑还是一头“病牛”，亟待市场参与主体、政府监管部门不忘初心、综合施策，立足长远、精心呵护，让这头“病牛”脱虚向实真正健康起来，身心俱佳健壮前行。
之所以将现在的股市喻为“病牛”，实难忘2015年股市起伏跌宕、震撼人心的巨幅波动。如果用漫画描绘，留在亿万股民脑海记忆里的无疑是这样一副难忘图景：漫长冬眠的熊—缓缓苏醒的牛—上下蹦跶的牛—疯狂上攻的牛—重摔受创的牛—急诊抢救的牛—迷糊摇晃的牛。用浅显的语言加以解析为：前年股市由熊转牛、一度发疯、遭受重创、综合施救、绝境逢生，历经癫狂折腾，尽管经过2016年度的调养恢复，现在这头牛的血肉之躯里各类基因型病灶、感染性病菌、抗生素药物还在综合生效，使股市显得神志不清、身虚体弱、精气不足、步履蹒跚，很难说已经休养生息成为一头正常的健康牛。
事实上，股市熊牛转换、牛市生病，主要是人的市场行为病了。早在1987年，我在采写发表在《开拓》杂志的报告文学《上海：股票冲击波》时，曾与位于上海静安寺、拥有不足12平方米营业厅、实行改革开放国策后中国第一家股票市场经理黄贵显有过一次关于股票的对话。当时，面对打开“潘多拉”盒子放出股票这个“魔鬼”的全球关注与质疑，黄贵显与他的同事们经过理论争辩、智力挑战与现实观察，获得如下认知——
股票不是什么怪物。简单说，股票只不过是投资者的一种所有权证书，其属性就像金钱货币一样不具备阶级性，不管什么阶级都可以利用，关键看怎样利用。股票在华尔街流通，把游散资金集中起来，作为扩建工厂的投资，不仅美国人民可以从增加就业和提高生产中受益，而且那些冒投资风险的人也可以从所投资公司赚得的利润中得到额外好处。那么，人们为什么总是把股票与邪恶连在一起？答案很简单：自从股票一出世，就极大地刺激了人类原始本能的发财欲望，形形色色的骗子运用高智能把他们的贪婪、卑鄙、黑心都倾注在股票身上，进行大规模诈骗活动。腐朽阶级把自身的污秽抹在股票身上，掩盖了投资者之间的社会关系，股票成了人间罪恶的替罪羊。
30年前我国证券市场第一批弄潮儿留下的本真思考，揭示了一个浅显道理：作为虚拟经济范畴的股市，其本质功能是为实体经济提供融资服务的；股市为什么会变得疯狂以致被认为邪恶，奥秘是涉及人类的贪欲本能以及复杂的社会关系。以此为逻辑推演，导致当下股市“病牛”症状的病因，在于一些市场参与主体“有钱就任性”，放纵贪欲、机关算尽，翻云覆雨、巧取豪夺，政出多门、监管滞后，不断吹旺股市“虚”火，令股市脱实向虚，严重偏离为实体经济服务的初心。
股市“病牛”的病根在于脱实向虚，这已经成为社会共识下的不争事实。股市直接融资促实体经济发展，可现在一些上市公司大玩圈钱游戏，发行新股、借壳炒作、定增扩股，从资本市场融来的资不是用在扩大再生产，而是又投入股市、房地产等虚拟经济领域，成为“虚”火上浇油的助燃力量；证券公司的基本属性是市场中介，现在一些券商公司更注重自我谋利，运用专业训练、资讯科技与衍生品等各种手段使自我利益最大化，缺乏对股民与市场应有的理性、善意、周到的服务，从某种程度上成为股市系统性风险的助推力量；基金公司无论公募私募，是股市中的“正规军”专业力量，应当是市场稳定发展的“平衡器”，可现在一些基金公司和经理人成为“敢死队”、“风向标”、“大鳄人物”，在市场海洋里兴风作浪，成为股市“大鱼吃小鱼、快鱼吃慢鱼、鲨鱼吃鲨鱼”的助虐力量；股民大众是市场中的涓涓细流，以省吃俭用的积蓄、渴望发财的心理、似懂非懂的技能成为股市参与者，最终在股市输赢1：2：7法则即一赢二平七输的规律下，成为组成股市汪洋大海的奉献力量。
凡此种种，加上似是而非的舆情热度、监管滞后的质疑焦虑、市场人士的忽悠解读，使我国股市构成的社会关系显得异常复杂。这种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不时造成股市异常波动，正如两任证监会主席所作的分析那样，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在于不完备的交易制度、不完善的市场体系、不成熟的交易者、不适应的监管制度。说白了，股市像一个太虚幻境玩得太“虚”，综合性市场行为不健康使股市成为“疯牛”、“病牛”！
如何使股市“病牛”脱虚向实健康起来？应当万众一心、踏实努力，营造股市健康良性发展的良好环境。具体而言，至少应当努力做到：一是人心要向实，树立投资理念，摒弃投机心态，更不能使股市成为各类骗子与骗术大展拳脚的博弈舞台；二是资金要向实，在加大IPO力度、恢复市场融资功能时，应当引导并督促上市公司资金投向实体经济；三是市场要向实，股市各类参与主体的市场行为要依规合法，严厉打击内幕交易、股价操纵等行为；四是监管要向实，切实在改革中加强监管，在监管中推进改革，不要使股市监管成为雷声大、雨点小，研究多、落地少的口号。
早在1985年岁首，当股票在绝迹30年后重返上海滩时，仿佛一道财神的灵光在天际照耀，人们眼睛为之明亮、热情为之迸发。经过30多年发展，股市应当步入越来越理性、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稳健的境界。人们对闻鸡起舞的丁酉新年寄予厚望，期盼着我国资本市场发展迎来一个健康前行、蓬勃向上的牛市。实现这一美好愿景的首要条件，是要让股市“病牛”健康起来，而成败的关键就是要从根子上挖掉股市脱实向虚病因，切切实实促股市脱虚向实、回归为实体经济发展服务的初心。唯有这样，我们才能迎来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健康牛市！（上海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研究员 何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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