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漫长岁月洗礼形成的疤痕、深浅不一的自然纹理、形状奇异的开裂与残缺……在很多人眼里,这些都绝不是上好原木应该具备的特质。但这些小小的“缺点”,对于马晟岚来说,却是大自然赠予原木的“印记”,是它们独特的“性格”。
马晟岚和父亲老马,是家居品牌“野木1978”的创始人和主理人。
图说:马之平和女儿马晟岚在位于杭州的工作室讨论一款家具的手稿。
“野木”,代表着保留树木的野性美,在保留木头原有的“性格”上,重新排列组合,只添上画龙点睛的一笔。“至于在名字上加上1978,那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我们创店的初衷,也是希望我们的作品,会成为光照进家的地方,是家和自然自由对话的窗口,用独特的设计手法,让更多人了解中国传统之美。”
(小)在车库“诞生”的创业工作坊
从浙江工业大学的广告学平面设计专业毕业后,马晟岚顺理成章地进入广告公司成为一名平面设计。
原以为自己的才华能在这里得到发展,没想到上班之后,每天都加班,更让马晟岚难以接受的是,似乎每个人都能对她的设计提上许多意见。时间越久,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一个24小时运转的“画图机器”,灵感一点点枯竭。两年后,马晟岚毅然从公司裸辞了。
彼时,学国画出身的父亲老马,已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室内设计师,也曾做过建筑项目经理、工程承包商。但老马有自己的烦恼:虽然工程总造价听起来很高,但常常因为各种原因收不到工程尾款,催款要债成了他的“老大难”。
马晟岚辞职后不久,老马也把一笔工程收尾了,在家休息、画画。两个“待业人员”都赖在家里,也就是那年夏天,马晟岚注意到家里一批上世纪90年代流行的贴皮家具渐渐脱皮,各种油漆剥落,特别碍眼。她和老马,决定将家里的贴皮家具换成原木家具,俩人跑遍了杭州各大家具市场,“可就是找不到合心意的、独树一帜的。”
马晟岚和老马都是学国画、设计出身的,既然市场上找不到,不如自己动手做。老马天马行空地画了一大堆原木家具草图,又找了一个认识的临安木匠当帮手,俩人去到附近的山头,做起了原木家具。
一个多月后,老马从山上运回来一卡车造型奇异的家具,连马晟岚也看呆了:实物比草图要更加夸张、张扬。老马一激动,每样家具都做了两件,用光了预算。“超编“的家具,将家里客厅,塞得满满当当。
图说:马之平设计的木头“异形灯”(左)和马晟岚设计的“流水别墅”柜合影。
2009年,互联网创业驾驶风生水起,有天,马晟岚看着满车库别具一格的家具,突然想到,“不如就把多余的家具,放到网上去卖。”她找老马商量:“中国这么大,总有人跟我们一样,喜欢这些独特家具,却又遍寻不得的人吧?
马晟岚和老马灵机一动,将自家的小车库清理一番,将原木、加工都放在一起,一个小小的“车库工作坊”就这么诞生了。
第一笔订单的“叮咚”声,敲破了黑夜的洞
一切准备就绪,马晟岚又遇到了新问题:大件物流要怎么发到外地?如果客户需要安装,要怎么实现?此前从未接触过,马晟岚对这些一窍不通。
当天,她搜集了网上仅有的几个家具店铺的信息,一家一家去攀谈,了解大件家具采买过程、发货方式,还特意从网上下单了小茶几,熟悉整个流程。
2009年,“野木1978”淘宝店正式开张。前期的设计、打磨、上漆、制作,成品拍摄、后期处理、上架发布、文案、客服,全都由马晟岚和老马包办。
家具刚挂上网,无人问津。在焦急、忐忑的等待中,两周后的一个夜晚,“野木1978”淘宝店旺旺后台,响起响亮的一声”叮咚“。
马晟岚接到消息后,火速跑回了家,坐在电脑前面当起了“店小二”。客户是上海的,他希望能定做一个电视柜。按照客户的要求,老马先是给画了手稿,客户看到之后很满意,就直接拍下了。
第一笔来之不易的订单,并没有多少利润,但父女俩非常开心,老马形容它:”敲破了黑夜的一个洞”。
喜欢“野木1978”家具的客户,大多都和这家店有相同的脾性:自由、不拘一格。一个客户定制了“多宝阁”家具,临时起意希望家具上能有一些特别的画,马晟岚就让学动漫的表妹在上面做画,“客户看到后觉得非常有创意,很喜欢。”
通过客户的口口相传,“野木1978”定制实木家具的理念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每天早上,一家人都是被淘宝旺旺的“叮咚声”吵醒。
图说:“东信和创园”野木展厅展出的青苔入境桌,是马之平和马晟岚共同获得了发明专利的作品。
对于很多人来说,有结疤、有开裂、长青苔的木头等同于瑕疵品,但对于“野木1978“而言,这样的木头反而拥有独一无二的美。“就像人相处一样,如果我们是好朋友,我会包容你的缺点。“
“我们不会特意去寻找、或者磨出一块完美的木头去设计,而是会找寻有特色的木头,放到仓库里慢慢去熟悉它、了解它,为它量身定制,让它自由呼吸,放大野性的美,这样的设计是活的,是有生命力的。”
“野木1978”有两个系列颇受欢迎:“不补”和“结疤狩”。“不补”,即对于木头的结疤和破损,不做修补,而是巧妙地利用重组、排列组合,为它的野性美增色。一条裂痕也许是一副山水画,一个洞眼也能变成抽屉的把手;“结疤狩”系列,来源于父女俩对于原木结疤的偏爱,他们会特意去寻找好看的结疤来做设计,放佛在狩猎结疤。
马晟岚希望,在不改变木头原有“性格”的同时,通过设计,让它们成为适合当下审美和生活的家具。
任性的老马甚至给“野木1978”定了三不做:流水线产品不做、雕花、欧式不做,人造板材不做。
让更多人了解中国传统之美
为了使更多人感受到自然之美,“野木1978“的家具很多都采用了榫卯的结构手法,延续了中国传统建筑精髓。
榫卯结构是中国古代工匠的集大成之作,榫与卯之间通过木材的多与少、高与低、长与短之间的巧妙组合,不用一滴胶水、一颗钉子,允许木材在一定范围内产生变形,在抵抗冲击力时,将强大的自然破坏力消弭到最小程度。“这不是因为资源的匮乏,而是对物品的爱和珍惜,将它最真实、野性的美自然呈现。”
图说:马之平(右)和马晟岚在位于杭州径山的厂房合影。
对于木头之美的充分尊重、遵循自然生长的独特设计,使“野木1978“获得多项大奖:上海设计之都活动周“最佳文化传承奖”、上海设计周“原创品牌创新奖”以及亚洲设计管理论坛亚洲生活创新展“中国家具创新奖”。除此之外,“野木1978“还是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国美雕塑系的实践基地。
“喜欢我们家具的客户,也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有做金融的、民宿的、儿童阅读的……我跟他们都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去到他们的城市,我们都会一起吃个饭、聊一聊近况。”马晟岚记得,有个做儿童阅读室的客户,在“野木1978“定制了一整套家具设计,全是采用榫卯结构制成,后来阅读室的租赁到期,客户就将整套家具无损坏的拆下,暂存在工厂,“客户朋友说,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将阅读室重新建起来,这整套家具还能安装上。“
随着订单数量每年逐步翻倍,“野木1978”早已搬出了初期小小的地下车库,如今的工厂有2000多平方米,也拥有了30多位专业的员工。目前,店铺每个月都要上架十多款新品,马晟岚成长为有力量的职业主理人,而老马,依然充满想象力、依然天马行空和任性,持续为木头“量身制衣”。
马晟岚说,“野木1978”想让更多人认识到自然之美,让家成为与自然对话、放松的场所。“更想通过互联网、我们的作品,将榫卯这样的中国智慧不断传承下去,让更多人认识、热爱这项中国传统建筑艺术。”(蔡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