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由微博、新浪新闻联合主办,清华大学经管学院EMBA倾力支持的“新浪新闻·2024探索大会”在北京落幕。在大会主题分享环节,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吴萨进行了题为《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把握好四对关系》的演讲。
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吴萨-主题演讲
以下是演讲实录,内容经编辑略有删减:
非常荣幸能够今天来到新浪新闻2024年探索大会,我特别喜欢这个名字致新、质变,通过致新实现质变,我们看到了人类历史上一路走来是怎么通过致新的过程实现了人类发展的质变,才有我们今天坐到这儿。
今天这个会议大的主题是探索,我们这个小的主题是在新质生产力驱动下的实践探索和未来展望,所以今天我就从新质生产力切入谈点我自己个人的看法。
新质生产力的题目比较大,大家总体上也比较熟悉,虽然这个词并不是很新,但是它的传播度这段时间是极其的浓烈,大家如果关注中国的经济、发展,大家对新质生产力一定都会有所了解。
中央财经委员会讲的是叫以全元素生产率提升为核心标志,到了十一次集体学习讲的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跃升为核心标志,在很多地方都有变化,新质生产力本身这个词就比较新,这里面的内涵外延也是大家在不断探索完善的,大家对新质生产力的创新比较熟悉,为什么要讲全要素生产率这个事,谈一谈我自己的看法。
我们搞宏观经济,大家觉得你提一个概念,提出一些新的想法都是有自己的目的,很多人说你们喜欢造概念,不是的,概念有什么好造的,是要解决当前的主要矛盾和矛盾主要方向,我们才需要用一个全新的表述来说,刚才柴院士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很多的表述不是为表述而表述,是为了达到目标。对中国来说,对世界也是一样,我们很大的矛盾是怎么样使得经济能够实现持续的较高、中高速平稳的增长,这其实是人类一个永恒的主题,我们一直孜孜以求的就是整个经济的增长,经济的增长是物质基础,只有经济增长了我们才能带来其他很多方面,社会各种进步,现在每一次的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带来的就是生产力巨大的变化。
当人类走到一定幅度的时候就会发现遇到瓶颈,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印象,我记得我从小看欧美国家的发展,他们的经济增长总是两个点、三个点的增长,三个点就是很高速的了,我们改革开放这些年是两位数以上的增长,我们是很高速的增长。为什么差这个量级,因为我们有一个普遍的规律,当一个国家处于工业化的中前期,你的全要素生产率,就是除了资本和劳动以外的要素对增长的贡献率,我们有时候把它叫科技进步贡献率等等,其他这些要素的贡献率往往比较高,那你的空间很大。这个比较高就带动整个经济增长比较高。大家也关注到,最近这几年经济增长速度也下来了,今年上半年是5%,三季度的增速是4.6%,全年要实现5%左右的目标还需要继续努力,但是以前都是十几位数的增长,很重要的地方也进入了工业化的后期和信息化前期,这个时候如果按照一般的增长,全要素生产率也会跟欧美一样,这个不能叫作理论,至少是一个实践,也下降了。
这个时候怎么跳出这个怪圈,怎么保持相对平稳较快的增长,很核心的一条就是能不能实现全要素生产率的大幅跃升,全要素生产率按照经济学来说,它的增速一般能占到大概在40%左右,如果它要跌到一点几、二点几,当然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不同的经济学家是不一样的,但是有很多人认为中国现在在1.8%、2%的样子,如果这样的话,不能实现大幅跃升,整个经济增速让长期到5%以上或者更高就会有问题,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去发展新质生产力。
前面柴院士讲了几次工业革命带来的变化我就不赘述了,但是我想说的是,每一次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带来最大的变量就是生产的组织运行的方式变化了,当生产组织运行方式整个变化的时候,相当于增长的公式变了,公式变了同样的要素的注入同样的数值进去,加法变乘法了,产出就不一样,我个人的学习体会是每一次变了公式,同样的投入,产出就大幅跃升了,这就是全要素生产率在大幅跃升,在人类历史上的反应。
很有幸我们现在又到了一次能够改变公式的时候了,我们又赶上了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机会,以前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人类历史很长,但是真正能够达到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不就是三四次吗?我们又赶上这一次,所以在这个时候能不能抓住这个机遇,引领这个发展,跟上这种变化,就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候,这个时候怎么去锚定方向,怎么去看准,要找到主要矛盾和矛盾主要方面去发力,这个时候抓准叫新质生产力,所谓新质生产力的讲法就是建立在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所以新质生产力核心的显著特征是创新,但是创新不等于新质生产力,人类发展到今天每一天都在创新,没有一天是躺在地上不动的,但是能够成为新质生产力这种量级的创新是很少的,技术、理论大幅的跃升才带来全要素生产率跃升,所以创新是显著特征,但是它的核心检验的标志是能不能实现全要素生产率的大幅跃升。
既然要实现这个跃升,怎么样实现这种大幅度跃升?谁都想要做,不仅是中国,全世界都在往这个方向走,不管是人工智能、物联网、新一轮科技革命等等,大家都在竞争,谁能够率先的胜出,谁能够率先的引领是现在要讨论的。我觉得要做好新质生产力,有关几个关系是要去面对的,这个事很重要。
第一是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今天有政府、经营主体、市场参与者,要推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要推动整个技术实现大幅的跃升,刚才柴院士讲了很多是技术层面的,从经济学上怎么推动它变革,很大程度上是在制度层面,我们学西方经济学、诺斯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他有一本书叫《西方世界的崛起》,讲了一个观点,专利法的出现对于整个西方世界的崛起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解决了很大的问题,以前我们知道师父不传徒弟,你有什么好技术不能传给徒弟,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的产权没有保护好,技术的进步就受到掣肘,我好不容易发明的技术谁也不告诉,中国古人说发现了五厘米级,好几百年前拿过来的还是先进的,还得学古人,为什么?就是没有传承下来,没有一步步叠加人类的智慧,这样就影响了技术的进步或者扩展。
一定要记住,任何一个大的创新离不开政府和市场双向发力,政府要制定制度,做好监督,市场要大量在制度化迸发自己创新的活力和潜力。怎么去做好这个事呢?现在要想办法去完善。
首先是完善宏观治理的体系体制,就叫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这里面政策特别强调这一点,要完善宏观调控的制度体系,把推进重点领域改革推进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这个听起来有一点绕口,其实就是干好三件事。
一是怎么样把经营主体的积极性迸发出来,任何一次大的变革,其实是一次制度竞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是一个体现,怎么样制度竞赛,就是怎么样让市场经营主体更好地迸发出来,最近有大量政策往这里去的,特别是马上民营经济促进法要出台。
二是怎么完善市场体系,经营主体是在交易的人,市场体系是在哪个市场交易,去完善这个市场,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这里面很重要的一条,全国统一大市场并不是简单大家说的车匪路霸、各省之间去设关卡,我建议大家关注要素市场的改革,商品市场的改革相对是比较完善的,但要素市场上面还有很多掣肘,而要推动新质生产力很大程度上需要要素市场,特别强调要有市场供求关系决定要素的价格,这是大家可以去关注的。
三是市场机制的建设,什么叫机制,这个市场怎么买卖,游戏规则怎么定,这个也很重要,这是我们下一步需要完善的。
所以从经营的主体、市场体系的建设和机制建设完善,从这三个方面入手就能够更好地去市场政府和市场关系良性的互动,在这个基础上才能最大限度迸发新质生产力的活力。
第二要去考虑传统和新兴的关系,新质生产力的名字叫“新”,大家都是新的,我们做研究的,中国960多万平方公里,14亿人,在座很多高新企业未来产业、颠覆性技术跟大家息息相关,很多人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搞新质生产力可不是为了搞几个科技创新,得几个科技大奖,是要实现经济、社会比较平稳快速的增长,需要实现全要素生产率的跃升,这是跟全国人民都是有关系的,为什么因地制宜推动新质生产力,大家要在里面找到自己的位置,有的在前沿的,刚才柴院士讲的特别高精需要科学家、企业去做龙头,去承担。也有一些不是那么龙头的,他是不是能参与呢,也不是。
为了更多地去瞄准这样的技术,扩大场景,当时我们在编制国家“十四五”规划的时候,特意编制了一个专栏,叫作加快数字化发展建设数字中国的专栏,如果大家关注新闻就会知道,五年规划是个大导向,五年规划中“十四五”提了102项的重大工程项目是国家投资的重点,102项工程就是规划中的专栏提出的项目,但是有人说你们算错了,“十四五”专栏不止102项,是120多项,你们是不是漏算了?没漏算,这两个专栏我没有列入到102项里面去,为什么?它更多招引的不是当期的项目投资,我给大家展示的是未来的一个场景,我们要在哪些技术上,在哪些场景中去推广现在叫新质生产力,当时叫数字经济、数字中国或者叫新基建,比如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工业互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虚拟/增强现实、元宇宙,我们的场景有智能交通、智慧能源、智能制造、智慧农田水利、智慧教育、智慧医疗、智慧文旅、智慧家居、智慧政务,这个不是一个五年规划,这是要管所有的,所以这就是要考虑到传统和新兴的关系。
我们当时也做了一些研究,当时我在委里也请一些相关的行业部门,今天在座的都参与了这些研究,像阿里、腾讯、华为等等都在这个研究范围内,搞了一个5G时代新兴技术设施研究,后来出了一本书就是新基建,把当时应用的应用层、融合层、平台层、连接层,整个跟未来生活的场景搭建做了一个示意图,我特别同意刚才柴院士讲的观点,以前所有的变革都是人在里面做主导,历次工业革命、产业革命是人做主导,它只是增强人的功能,第一次工业革命是增强人的体力,有火车、汽车代替腿和手,后来增强通信能力、交互能力,包括到今天移动端手机、电脑操作的还是人,只是帮你增强人力,而新一轮科技变革和产业变革是替代人,而不是增强人,是替代人的智力、决策,人就在这个体系中出去了,这是一个重大变革,当然这种变革所谓从伦理上特别好、特别不好,我们不去置评,但是它的变化就是这样,人的体力的优势就缩小了,就会更多从事其他事情,而整个决策过程的参与是新一轮变化的来源。
在这种变化中不能只看到新兴的东西,要看到场景,这是我去做的一个调研,我们在西藏的那曲,那曲是中国很高寒的地方,那里产虫草,其实那曲还产牦牛奶,那曲的牦牛奶是全中国品质最好的,因为在海拔4000米以上,但是在新技术介入之前,我们找到一个牧民,之前一家人养30多头牦牛,一年牦牛奶生产价值只有十几万,因为他没地方卖,用土法做,摆在门口谁来买呢?后来当地用现在的工业成立了一家奶牛厂,用了一些现代化的工业技术,这个奶牛厂是用扶贫资金做的,投资一个亿,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真正的赚钱,但是他给当地牧民一年之内就增收1.3亿,我们看到这家牧民一共三个人,奶牛的产值就由十几万变成了60多万,收入大幅提升,这就是新质生产力带来的好处,不一定每个地方都带来颠覆,哪怕有一部分技术衍生出来、辐射出来,对整个经济发展的贡献都是巨大的,这是我们现场去看到的情况。整个地方一共就是一个县增收了1.3亿,这还只是一年,后面不知道会增值多少。所有高科技未来的颠覆技术,除了在更高领域端会带来很大的促进以外,即便它衍生出来一些技术都会对整个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巨大的影响,这就是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很生动的一个注脚,我是亲眼所见,所以一定要把握好新兴和未来的关系。
第三创新与风险,任何新质生产力发展都是要有风险的,因为它是新东西,没有人保证创新一定会成功,在座的很多人都比我熟悉,创新的成功率是比较难的,它会产生很多不可避免的未知的风险,对这种情况怎么办,这里很重要,跟政府市场的关系要构筑一套共享风险的体制,第一你要有一个包容的监管,要允许它更加的包容,让子弹飞一会儿,怎么样去让风险的分担,大家更好地去平衡这种风险,要有制度设计,要更加包容,比如大家说萝卜快跑无人驾驶汽车在各地应用,很多人有争论,但是它已经有很大的突破,按照交通法汽车必须是有驾驶员的,能够尝试已经是有很大的包容,一定要给创新更大的空间,这也是一个制度竞赛。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结合,这里强调两点,第一个怎么用传统管理方式,往往因为认识不充分导致制度供给、政策保障难以同步跟进。因此从政府角度来说要尊重产业发展规律,基于未来产业发展阶段、市场规模、技术阶段和技术政府外部性提供符合产业发展的制度,要有更加包容的制度,从市场来说要发挥市场机制作用,还是要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一点还是市场经济体制的变化。
最后是自主与开放,新质生产力强调很大程度上是要高水平的科技自立自强,新质生产力跟以前是不一样的,以前在工业文明时期有很多技术,当它应用的时候它就已经结束了,比如修铁路、修公路,当你把铁路、公路修好的时候所有权就转化了,研发端、控制端不能够再控制你了,所以它的技术外溢性是比较好,而且也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性,新质生产力发展不一样,它是基于数字人工智能,像芯片、操作系统各种卡脖子,当被控制在别人手上的时候,你自己是很难有话语权,它不是一时的,是长期的,而大量的国家是没有能力去做太大的新质生产力的未来的颠覆性技术和未来产业,真正有能力的就这几个问题。对我们这几个还能够在上面唱戏选手来说,核心技术是非常重要的。同时科学是没有国界,很多时候也不能闭关自守,需要有足够的包容性去吸纳,跟国际上创新的产业链合作,形成合力才能发展,这里面其实是既有矛盾,但是又有相通之处,这对大家怎么参与国际的竞争、国际的合作提出了更高的考验,但是一方面要坚持高水平的科技自强,一方面又要融入国际的创新链产业链,不能把自己锁起来。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未来的新质生产力发展中取得一个比较不错的位置。
总的来说,新质生产力我们非常有幸赶上了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使得一些创新的企业家、经营主体有机会在国际大舞台上一展身手,如果弯道才能超车,如果直道运行,没有赶上机会,比如造汽车,像小鹏总在这儿,如果一直是燃油车要赶上宝马、奔驰时间会非常长,但是有新能源汽车出来就能弯道超车,这都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给带来的机会。但是机会不等于一定能够成功,还需要把握好这些关系,用更好的一套发展的理念、发展的制度和更大的投入、更大关注度推进它的发展,这样才能使我们在未来科技竞争中去取得更大的成绩,推动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谢谢大家!